10月6日,一清早,老張就從地里收了一背簍玉米回來,鋪滿一院子金色。自從通了自來水,老張不再早起背水,“能把更多的時間用在致富奔康上!”
老張的原名叫張位勛,今年63歲,是廣元市朝天區(qū)柏楊鄉(xiāng)麻柳村三組村民。該村屬喀斯特地貌,山高坡陡,難以涵養(yǎng)水分,是有名的旱山村。生于此,長于此,老張和“吃水難”斗了大半輩子——11歲開始背水,迄今已背壞了30多個背水桶,后背磨出一層老繭;44歲得到政策扶持,打了水窖,吃上了窖水,但逢枯水期,還得挑水;老張59歲時,全國上下脫貧攻堅如火如荼,老張乘此東風,積極參與村里安全人飲工程建設,水管通到廚房,終于喝上了自來水。
自來水通到廚房
擰開水龍頭,白花花的水傾瀉而下,歡快地落進桶里。“這桶穩(wěn)當,不擔心水灑。”老張的回憶里,在那個肩挑背磨取水的年代,村里很多人和老張一樣,10歲出頭就開始背水,但不論是背水桶還是挑水桶,上坡下坎,一趟水來回2小時,總會潑濕衣服,若是沒掌握技巧,會灑出一大半;遇上雨雪天,路滑難行,一不小心就連人帶桶滾下山。
“40年前,十來戶人家就守著溝里的一眼山泉,小指粗的水,很快舀干了,如果晚了別人一步,那要排很久的隊等。”老張捧著一杯熱茶,坐在敞亮的院壩上追憶,目光堅毅滄桑。水對生命的滋養(yǎng),沒有人比鄉(xiāng)親更理解。吃水難,取水累,背水路途艱險,1978年冬天的一天,寒風呼嘯,同組村民張國勛背水回家途中腳扭到了,山路上雪和著泥水厚厚的覆蓋,徒然變得濕滑,沉重的水桶扯著他往山下滑,張國勛沒站穩(wěn)、也來不及“脫”背上的桶,連人帶桶一連滾了幾道山坎,最后摔進了農(nóng)田的渠溝,他被早已空了的背水桶砸暈了過去。
張國勛的遭遇,并不是孤例——在那個年代,背水人因腳底打滑、水兜頭蓋臉潑了一身,有人因天黑看不見摔倒、坐在地上哭,有人因搶水心生齟齬、不再往來……缺水的年月里,鄉(xiāng)親們總是異常難捱。
“有年初春,背水桶干裂炸開了幾道小縫,我當時沒看到,走幾步才發(fā)現(xiàn)水淅淅的漏,又不舍得倒掉,一路上抓泥巴敷抹水桶外圍,都沒有用,回到家水只剩小半桶,我身上棉衣浸濕、被凍感冒了。”老張回憶道。
談話間,老張的妻子張松秀為我們泡茶,端上了鮮核桃,熱情地招呼我們品嘗。“現(xiàn)在有了供水池,自來水也通了,吃水省力省事,兩位老人家不必像以前那么辛苦了。”同行的柏楊鄉(xiāng)水務站站長張建遠熟稔地接過話。
九月,稻浪滾滾,瓜果飄香。正是秋收農(nóng)忙時節(jié),過去每戶吃水都要牽制一個勞壯力三分之二的時間,一只空背水桶重20斤,容量卻有限,一家6口人,每天需要背三趟水,“哪里分得出精力搞產(chǎn)業(yè)嘛!”老張嘆。1980年后,背水桶換成較為輕便的挑水桶,一擔水足足100斤,崎嶇的小道上,老張穩(wěn)穩(wěn)握住扁擔兩端,輕快地奔走。
1998年,在政策支持下,麻柳村全村118戶人家都建了水窖。老張的水窖,深5米,儲水30立方米,政府補貼了1600元,自己沒投多少錢。水窖建在老屋后,水泥蓋時刻掃得干凈,下雨時,雨水順勢匯集流進水窖。做飯、洗衣、喂牲畜等,全靠這口水窖。
有了水窖,就有了相對豐盈的水。2004年到2009年,五年間,老張斷斷續(xù)續(xù)蓋起了兩層樓房。但每逢枯水季,水窖的水干了,他又要扛起扁擔、提起水桶,進山挑水。
進入21世紀,朝天區(qū)先后實施了農(nóng)村飲水解困、農(nóng)村飲水安全和鞏固提升工程,按照“集中為主、聯(lián)戶為輔、分散補充”的建設思路,實施一村一規(guī)劃、一戶一方案,進一步完善農(nóng)村供水保障體系建設,群眾飲水逐步從“看天吃水”向“喝上自來水”轉變。到了2015年,老張家通上自來水,從2.5公里外引來的山泉水格外清甜,莊稼漢老張也愛上了喝茶。
截至2018年,朝天區(qū)保有人口飲水供水工程7958處,其中集中供水工程3631處,總供水能力日達到14353立方米/天,受益人口17.89萬人,全區(qū)農(nóng)村自來水普及率達93%、貧困人口飲水安全達標率100%,實現(xiàn)了農(nóng)村飲水安全工程全覆蓋。
水便利了,生活也就“活”了。自來水通了后,老張立即申請了幸福美麗新村建設項目,聰明能干的他,比照著要求,買來相應的建筑材料,勾檐座脊、外墻粉刷、改廚改廁……沒出一個月,就將房屋翻新了一遍。
撂下了背水桶,老張覺得自己有使不完的勁兒,他拒絕兒子兒媳讓他和老伴進城養(yǎng)老的邀請,把撂荒7畝山地全種上核桃樹,直說自己有時間搞發(fā)展了,農(nóng)產(chǎn)品收成、加上到園區(qū)打零工的薪酬,年收入能到3余萬元。
聊著聊著,老張有些動情,回顧辛酸的往昔,反復說:“能過上現(xiàn)在的好日子,全靠黨和國家的好政策呢!”(郭蘭 祝紅)